二十四(1 / 8)
惠嫔关切道:“太后是不是都不合口味?臣妾记得从前的莲贵人是最会做糙花糕的,您每一回都赞不绝口,如今是难以有人能比拟了。”
虽然说者无心,旁人听了还罢,但落在我耳中却直如剜心,紧紧抓着一个红橘,直到沁凉的汁液染在手心,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连忙喝口茶水掩饰过去。
头上插戴的金簪为九攒寒梅的图案,另缀红珊瑚与红玛瑙无数。
启祥宫的庭院深处,是倪霜最喜爱的那株翠松,彼时早已越过了宫墙,蔚蓝的晴空,椒红的宫墙,更显绿意盎然。
我驻足仰望,末了,悄然叹气,向朝霖殿走去。
玄烨缺席,太皇太后自然生气,故而不来,彼时只有皇太后主持大局。
嫔妃到齐后,一个个盛装丽服的昭华女子源源不断地入殿,随着丝丝缕缕的乐器之声翩翩起舞,望之顿生如波的浩荡,却也是如波的娇柔。
康熙十八年九月初九。
暖阁内的六棱长扇窗格上蒙着薄薄的软烟罗,湘妃竹帘高高卷着,庭院里有月桂悄然绽放,如细细的蕊芽,此刻和着雨气渗进,香气清绵。
我心中一动,起身去修剪殿前丛丛盛开的月桂,枝叶过多,反而养分不足,连累整株月桂都开得瘦怏怏的,不如剪掉旁边多余的小枝小叶,只留中间粗壮些许的。
灵雲端来金银花绿豆水,道:“娘娘修剪枝叶半个时辰了,秋来风沙大,易生燥火,先喝碗甜饮,歇一歇罢。”
我摇了摇头,道:“九月了,不吃绿豆,你去把烟台朱樱捣烂了,再取茉莉花,用滚烫的泉水兑上。”
我奇道:“宜嫔没来么?”
身后的秋语低声答道:“太皇太后念着她坐月子,身子虚弱,便嘱咐她多多休息。”
我了然,便专心吃食。
一曲歌舞散去,嫔妃争先恐后向皇太后进献糙花糕,她们得知是老人家心头爱,各自亲手做了讨她欢心,我为表心意也是做了些许。
都是大同小异,每层夹了细碎的蜜饯银杏、菠萝、玫瑰茄之类,以及黑枣与松子,面皮表层还淋了麦芽糖,做成金钱大小,十分玲珑精致,只是皇太后似乎不甚喜欢,吃了几口便殃殃的。
一连几日天气都甚是晴朗,连天空也是凝结成一湾碧蓝澄澈的秋水,格外高远悠然,忽然想起过今日是重阳节。
眯着双眼抬头,有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去,翱翔着逐渐消失在金光同样肆意的天空之中。
灵雲很快端来我说的甜饮,我接过喝了几口,温润的甜意顺着喉咙流入,方觉烦闷减去些许。
晚间时分举办家宴,后宫嫔妃与皇亲宗族陆陆续续去到朝霖殿。
彼时我身着紫红色芭蕉伏鹿吉服,行走之间没有任何声响,绯红色里裙轻微摆动,仿佛我是天际一抹云霞,顾盼生姿,灿然华光。